【虚烬猎人】缇赛诺与虹桥之卷 其十二

浮空的体育馆降落到地面花了十五分钟左右，观众们离开时还陶醉在热闹的氛围当中，兴奋地讨论和回味演出内容。等观众全部走后，嘉宾和工作人员也离开了体育馆，奥德赛还在连连抱怨：“浮空岛的设计本身就和地上的建筑不同，和空中战舰的数据比更没什么参考性……真没想到莱文那家伙最后选择了把整个地基都一并升到空中，也只有纯粹的疯子才敢这样做。”

(资料图)

“这样不会对地面造成什么损伤吗？”诺尔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本来以为没那么高的，结果我现在反应过来，才感觉有些害怕……跟坐直升机的时候是两种体验。”

“那就是莱文他们的事了。以他的能力，请几个建筑专家来研究这些是很容易的，我不是专业人士，更不需要操心缇赛诺的问题。”

他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格林尼治时间四点整，太阳再过一会儿就要升起来，让他不禁想到那天第一次与TOD坐私人飞机去经纪公司的时候，他们在飞机上亲眼目睹了意大利的日出。见到太阳总是能让人心旷神怡，这或许是人类刻在骨子里的一种趋光意识。

看完时间，刚准备把手放下，手表又滴滴地响起，不用说，在这个时间联系他的只能是多事的某人。

“你们好！辛苦啦，演出很成功！”

“我猜你是为了芯片的话题来的。怎么样，温蒂妮有同意把芯片给莱文吗？”

“当然啊，看到一半她就打算让出去了呢。所以她是在考验莱文的毅力，而不是真的想看最后结果如何，真是可恶的老太婆。”

匿默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上扬的，看来当中间人确实符合这家伙旁观者的恶趣味。

“话说，诺尔呢？从刚才开始就没看到他。受伤了还能跑那么快，不愧是年轻人。”

奥德赛环顾四周，发现远处有个很熟悉的身影，那好像就是诺尔。不过现在也没有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就随他去吧。

诺尔很少见地没和奥德赛一起行动，他看到明坂雪那正在不远处倚着河边的护栏，决定按照之前想的做，先把关于“浮空岛”的事情问清楚。

“明坂小姐！”

她回头，发现是个一只手绑着石膏的男孩，再一看，那长相有些熟悉，就是他……浮空岛的“天使”。

“怎么？你来找我是想要签名吗？”

“不！其实——”

关键时刻诺尔反倒犹豫了，明明之前都挺有勇气的，他在心里不断呐喊“用匿默那种跟谁都能做朋友的劲头去问就好”，却还是像嘴被塞住似的，无法开口。

“我懂了，你还在为之前那件事耿耿于怀吧……抱歉啊，我不该对你那么没礼貌，说到底还是由于我自己的一些经历，跟你没关系……就这样把气撒在陌生人身上实在不是太好。”

“呃……我不是很懂，不过人确实会因为过去遭受过不好的事情而在看到相关的东西时产生应激反应的。就是说，你没必要那么自责啦，哈哈。”

雪那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被伤害了，结果还反过来安慰我？像你这种滥好人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诺尔这回没有走进岔路，而是隐约察觉到她的言外之意其实是在担心自己太天真着了他人的道，她就是这样习惯把真心话包装成一种更尖锐的形式说出来。

“所以，既然误会解除，也已经道过歉，我想知道浮空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可以在尽量不涉及你那些经历的情况下告诉我吗，明坂小姐？”

“你不是浮空岛出身吗？按理说应该比我知道的多才对。”

“我对浮空岛一无所知，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到地球来。”

面对普通人难以招架的认真态度，雪那也毫无办法：“好吧。你想从哪开始——”

“雪那！”

急匆匆跑来的马尔克脸上还带着汗水，“我刚收拾完乐器就来找你了，现在能说我们之前约定好的那个话题……啊，诺尔也在？我打扰你们谈话了吗？”

雪那一看到是他，立刻把头扭过去，诺尔愣在原地，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很尴尬。

“随便你。有话快说！”

“好吧，不过诺尔也在场，是不是会……”

“没关系的，继续吧。”她冷脸道。

马尔克叹了口气。“其实我刚知道，我舅舅‘费南蒂·凯斯汀那’和另一个叫做‘明坂修一郎’的人都在2035年南极开发队的名单上。这位‘明坂’很有可能是你的家属，所以我才想要问你。”

雪那转过头来，很显然通过他说的话想起了什么。

“他是我父亲……你从哪里得知这些的？”

“反正就是有人告诉我。你对这个南极开发之类的东西有了解吗？”

“不了解，很陌生。甚至一直到他去世，我都没搞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

“——去世？！”

马尔克和诺尔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只有在互联网上能查到的少量公开信息能证明，到现在为止，南极开发队的成员都已经被登记为死亡或者失踪。父亲的讣告是寄到家里来的，我一开始也很难相信……附在信里的，居然还有一张‘浮空岛永居电子资格证’。”

诺尔再次震惊，宛如被同一道雷劈了两次。

“这么说，浮空岛其实是……”

“发生那件事是在2039年，我才十岁，认不全上面的文字。后来爷爷告诉我，浮空岛原先是个为了方便研究，才将ESCB的科研人员和他们的家属聚集在一起居住的，类似基地的地方。当然现在它被建设得像座大都市，会去的也不止研究员，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牺牲在南极了！那么一个冷得要死的地方，甚至连坟墓都不可能有！因为那里……全是冰川啊……”

雪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让二人都很难接受这个真相，尤其是诺尔，连梅森也没跟他说过浮空岛的来历，十六年间他只是单纯在这里生活而已，“浮空岛是家”早已成为自己常识的一部分。

“所以我才开始把自己的气全都撒到浮空岛上。我告诉爷爷‘不想去浮空岛上住’，他也同意了。哪怕这张资格证再早一点到，让我知道他加入了ESCB也好，说不定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想起他来还仍然难过。”

“雪那，我没有故意想在你伤口上撒盐。不过，除了死亡以外还有些人被登记为失踪，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按理说，就算是因为灾难而搜寻不到尸体，这么多年过去，也应该早就被定性为死亡了。我舅舅费南蒂他虽然没什么过人之处，可小时候父亲每次出远门都是他来照顾我，还会给我带很多摇滚乐队的黑胶唱片……我偶尔也在想，他是否依然在某个地方隐姓埋名地活着呢。”

夜风拂过诺尔的脸，他感受到的是黎明前最后一缕诞生于朦胧中的风，就如同眼下的气氛，是重重坠地的沉默感。克洛诺，他会不会也是，或者曾经是ESCB的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

太阳逐渐升起，雪那打破了这份宁静：“马尔克，你应该没有理由帮我吧。就算是因为我们很相像，这也没法成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为什么？实在是让人很难说出口啊，我都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呢。可能我被你真诚的态度打动了，才灵机一闪决定帮你，哪怕我根本不能，也没想从你那里得到任何东西。”

“这话太无私了，假惺惺的。”

“总之，我一直是你的粉丝——这个理由够好了吧？能让你满意吗？”

“你根本就没懂我的意思！”

我想听的不是这样的答案。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注视着马尔克的轮廓在朝阳之下染上一层跃动的橘红色，宛如年轻的、还在燃烧的活火山，随时准备迸发能量。霎时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不真切，分不清哪是幻觉、哪是现实。倘若真是大梦一场，那灼眼的灯光与雷鸣般的掌声，难道也全是假象吗？

他得告诉雪那，昙花一现的并不止偶像。任何人都有不再青春的时候，哪怕十几二十年后以“情怀”的名义重聚，大家的水平却都大不如前，粉丝也是不会买账的。最完美的形象只存在于舞台上的短暂时光中，这是身为公众人物必须要面对的现实，是他们的“保质期”。人类生来便与孤独相伴，但至少在这场短暂的旅途中有人同行，这是垂垂老矣、容颜不再时，每当想起仍然能够会心一笑的宝贵共鸣，比世上任何东西都要无价。

“现在是2048年1月16日，欢迎来到《星聆听》的节目现场！今天邀请到的嘉宾是知名乐队The Ordinary Days的主唱马尔克·迪伦！让我们欢迎他！……马尔克先生，有人说您和您的乐队正处在有史以来人气最高的上升期。请问您有这种感受吗？”

“我觉得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啦，也许以后人气还会更高，我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还是很有信心的！”

“是啊，TOD成立也有六年了，对你们来说勇攀高峰是很有挑战性的吧！那么又是什么让您决定走上音乐这条道路呢？”

“嗯……虽然说我母亲也有一点影响，但最主要的大概还是小时候。该说是2033年左右吗，我记不太清了，反正就在那时，我和舅舅去商场购物，看到一楼的中央，有个男人坐在那里弹钢琴曲，也许是被邀请来表演的，路过的人都驻足听着。我忍不住好奇走过去问他，‘你弹的是什么曲子’？然后那个男人告诉我，‘是《槲寄生》，钢琴家明坂真司创作过最伟大的一首音乐。’实际上他弹得并不好，总是慢半拍，那时我却在想，有瑕疵的情况下还这么好听，要是明坂真司本人来弹的话，该有多天籁啊！回家以后我在网上搜索了关于他的资料，结果发现他在2029年就停止活动了。比起不甘心，我更多的是在想，原来这就是音乐，是无国界的语言，沟通世界的桥梁。可能很多年后，无论贫民窟里的孩子还是空房间里的老人，都会唱我写的歌，会伴随它们安然入睡，有人把它当作精神寄托听上一千遍，有人遇到无法活下去的打击时听着它重新振作起来……用微不足道的力量改变哪怕一个人，这就是我的梦想。”

“令人敬佩的发言！勇敢追逐梦想的人真是了不起啊！为了给马尔克先生加油，我们节目组今天特意找到了明坂真司在2029年告别演唱会上弹奏《槲寄生》的8K超清录像带，这可是官方摄像，连网络上都没有的画质！那么现在，就让我们带着敬意，一同欣赏这首影响了无数人的世界名曲……”

【缇赛诺与虹桥之卷 完】

关键词：